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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南府,平原县。

时值黄昏,日头西斜。有一粗布衣裳的妇人,一步一瘸,挑着空荡荡的扁担,沿着村间小路缓慢前行。

今天的布又全部卖光了。乔女想到此处,心情稍稍轻松。她勤劳又手巧,织出的布很受大家欢迎,每次出摊卖布,连布头也不剩一片。这对以织布维生,还带着孩子的她来说,绝对是生存支柱。

她的命运实在不能算幸运。

乔女幼年丧父,与母亲和妹妹一起生活。因家中只有母女老弱,平日里免不了要抛头露面,何况乡村其实并不特别讲究什么男女大防。

然而她生的黑丑,豁着鼻子,又瘸了一条腿,每次出门洗衣打水,都会被人当面议论、背后嘲笑,迟迟没有媒人上门提亲。一直挨到她成了二十八岁的老姑娘,方才嫁给了同县四十八岁的穷困老鳏夫。

然而只过了三年,老鳏夫却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天病死了,只留下一个刚出生的儿子。

想回娘家求母亲相助,谁料母亲拒绝她在娘家久住,只有妹妹稍稍暗中接济。乔女自幼被歧视欺负,早已养成独立自强的性格,当下便带着儿子回到老鳏夫家中,每天夜里织布,白天进县城售卖,勉强裹腹。

原本生活已经很艰辛了。谁料四天前的夜里,乔女正在织布,疲惫之间突然听到门外有重物扑地的声音。她家地处偏僻,周围又少有人烟,乔女不由得紧张起来,轻巧地拆下织布机的打纬木刀,小心往门外走去。

门外静悄悄的。乔女双眼早已昏花,只见得篱笆门外的地面上,缩写一团黑漆漆的事物,一动也不动。

乔女回头看了眼孩子睡觉的屋子,咽口唾沫,大着胆子走近了。

原来是个人。

她试着用木刀戳戳这个人,没有反应,顿时松口气的同时,又不禁犯了难。

这天寒地冻的初春时节,正常人在外边躺一夜,怕也是会冻死的。可要救他,这家徒四壁且不说,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儿子又年幼,万一这人醒来起了歹意……

她思前想后,又想起刚因天寒而病死的丈夫,一时心软,便奋力把此人拖进了拆房,每日探视,并灌些热水、野菜汤之类,维持这人性命。

想起家中还昏迷不醒的人,乔女的步伐不由得又快了几分。

这人皮肤细腻,手上无茧,显然是没有下过苦的,衣着怪异,形似道装,平日生活至少该是衣食无忧。可她打听了几天,都没有听说县里哪户人家或者宫观有人口失踪。

“如果明天他还不醒,我就去报官。”乔女想着,默默进行心里建设。面对官府,她这样的贫苦草民有着天生的畏惧。

……

“陌生的天花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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