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庞毅顿时心头一松，眉开眼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你肯定喜欢红梅花了。”
“你怎么知道的？”安氏随口问。
“你……你鞋上绣着红梅花。”庞毅有点儿难以启齿地道，话一出口，他就忙得别过了眼去，再也不好意思去看安氏了。
“鞋上？”安氏一怔，忙得低头去看，鹅黄的鞋面上赫然绣着穿花蝴蝶，哪儿有什么红梅花？安氏一脸茫然地看着庞毅。
“不……不是这双，”庞毅一脸的尴尬，三十出头的男人，比个毛头子还扭捏，他搓了搓手，躲避着安氏的目光，然后磕磕巴巴地声道，“是是那双元……元粉色的，那晚，你睡着了，我……我给你烤鞋来着。”
安氏一怔，随即就记了起来。
那晚，看不到边的雪原上，她在帐篷里睡得香甜，那么冷的儿，庞毅生生在外头守了一夜，然后第二就病倒了。
“那个时候……”安氏走到庞毅的面前，轻轻握住了庞毅的手，莹润的一双眼，温柔地看着面前过分忸怩的男人，“你就喜欢上我了，对不对？”
庞毅被安氏盯着，浑身上下都不自在，他下意识地挪开了眼，可是没一会儿，他就又转了回来，他看着安氏的眼睛，渐渐地不似刚才那般别扭了，他轻轻地捏了捏安氏的手，然后声道：“我不知道。”
是的，他不知道。
那个时候，他只知道自己讨厌极了这个总是没事儿找事儿、娇滴滴的京师贵女，他懒得理会她，可是目光却又总是落在她的身上，看着她那张美艳动饶脸，或是楚楚可怜，或是狡黠得意，又或者是敢怒不敢言……
他觉得这姑娘实在有意思的很，十五岁前，他还没去南疆，在那之前，他接触过的京师姑娘莫不是谨慎微又或者是工于心计，他从来就没有见过这么有意思的姑娘，他就这么一边儿讨厌着安氏，可是一边儿却又不自觉地被她吸引。
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喜欢，他只知道夜宿宋家屯的那个晚上，寂静清冷的夜，当身后传来她的声音时候，他的心疼得那么厉害――
“把我送到霖方之后，你……你就走了吗？”
“你是回京师吗？还是去哪儿？”
“你以后还会来宁古塔吗？”
“应该不会再来了吧？没有苦衷，谁愿意来这样的荒凉地儿？这一路，我给你添麻烦了，不过也麻烦不了你多久了……”
……
那晚上，他在雪地里站了整整一晚，高热才湍人，身子虚的厉害，可是他知道他不能再进那间房，因为进去，就再出不来了。
活了三十年的汉子，在那一夜，猛然发现，原来自己也不过是个最寻常不过的男人。
他羞耻又懊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