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泽 六 (1 / 3)

今天上午的打算就是绕着村庄走一圈,下午呢,则继续往隔壁的几个村庄去。

“上面的几个村基本都空了,现在应该只有几个老头还住着。”

边泽点点头,“水库那边的村子也没人了?”

“都跑了,他们那边本来田就少,基本上租出去种花木了,自己就跑到城里打工,租房子住。年纪大的,不想走,就还留着,老死老死,病死病死,人这东西都这样。”

大家一同沉默着感慨了一下,关于生老病死的话题,越是年长的人,越有感触的,假如不是用其调侃的话,每次提起都能让场面变冷。

边泽问,这些老人是否有得到赡养。

“怎么没有,有的。自己还能活的就不用照顾,家里小孩每个月打钱过来。有几个去养老院了。还有一个,山顶村那个毛老头,他儿子给他买了一个机器人,噢哟,多少了不起的样子装出来,每日就带着机器人出来逛哦,饭一吃好就出来散步。”

大家想着一个老得不成样的男人身后跟着一个软乎乎的家政机器的样子,都笑了起来。

边泽问,“看水库那户人家走了没?”

“走了,就留一个老头,他老婆被儿子接走去鼓山住了。”有喜欢钓鱼的,对水库看管者很熟悉,对其家事也相当了然。

周边村落的情况也都是大差不差,在远离县镇的平原地带,村里多少是有青壮年的,而在远离县镇,或丘陵地带的村落就人口寥落。

当天下午,吃过午饭,边泽与一群闲人往水库更南边的村庄走,一路见到许多荒废的田地,杂草深深,水道上被浮萍盖满,葱绿翠绿水绿,就像是奔流的绿色的浆液凝固的色块,毛茸茸的,不带人工修饰的生机。

有个村庄在梅子山脚下,已经彻底废弃,就像是百年遗迹似的荒凉,在古老的青砖黄泥堆砌的墙壁上爬满藤蔓,茅草瓦片覆盖的三角屋顶就像是一片小小的坡地,风和雨水把泥土颗粒带到屋顶的缝隙里,堆积成小小的田,于是生命在其间滋长繁荣。

这是最后一站了,再不回去,天都要黑了。

返回来的时候没有走大路,抄山道走的,这条路更加有故事,村人互相指点着,说此树是我祖父所植,彼树曾为雷击,眼前田地曾盛开大片的马兰花云云,在祖辈的故事里,一切山里的东西似乎都是有根由的。

“这几处柴山,本来都秃了,我阿爹说,阿爷那个时候,山上就长这么点高的细柴条,”说话的人比划了一臂长短的距离,“我们小时候,这些山都已经重新长满树了。”

看着这些山林,樟、杉、柏、松、竹,密密匝匝,树冠遮蔽每一寸的地表,着实很难想象光秃秃的山头,露出被阳光直晒的黄土地的景象。

在返回来的路上,还有一座小庙,是一座水泥砖石建造的吊脚楼。大家站在路边仰头看着旧旧的庙,粗糙的水泥墙上细细的裂纹里的青苔发育,就像是脏旧的血管。边泽记得自己小时候,这庙还没这么脏。他总以为一切都没有变化,大差不差,不过还是有变化的,以前这座庙来的人挺多,现在似乎是,废弃得彻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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